作者：焱公子
最近，一部名为《我是余欢水》的网剧火了。
由郭京飞扮演的主角余欢水，向我们生动地诠释了，一个普通中年男人，为什么会越活越怂。
还记得几年前那个段子么：
“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，他们会立刻辞职的，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，尤其是有房有车有娃的那些。”
没错，余欢水，就是这类中年人的缩影。
他非常怂。
邻居纵狗在电梯撒尿，他不敢据理力争；周末楼上违规装修，他也不敢硬怼。
做了一桌子早餐，因为没买牛奶被老婆骂，他不敢理论。
工作中被曾经的徒弟呛得无地自容，他一味隐忍避让。
曾经的兄弟欠了他十几万，他去讨债，自己反倒像个欠债的。
怂，是余欢水们最典型的标签，不论在家庭、职场或社交圈中，他们都没有任何存在感。
很多男性网友纷纷表示：太写实、太扎心，余欢水窝囊又苟且的生存状态，仿佛剽窃了现实中的自己。
为什么怂？
外因就一个字：穷。
穷，就注定挺不起腰杆。
人到中年，穷，就是原罪。
即便在越来越倡导女性主义、男女平权的当下，男性作为一家之主，负责赚钱养家的导向，始终没有变过。
现实世界里，示弱和眼泪或许可以是女人的权利，却从来不可以是男人的。
哪来什么“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”？你会被嘲笑的。
被社会舆论、被亲友、被另一半，甚至也被你自己。
一个中年男人，如果碰巧没钱没势，他可能是不称职的丈夫、父亲和儿子，但却唯独没有任何资格，是自己。
没钱没势的中年男人，不配做自己。
内因，则是在乎。
尽管余欢水一事无成，不可否认，他仍是个有责任、有担当的好人。
答应给妻子买车，倾尽全力，终究兑现了。
哪怕那个苏大强式的父亲，来找他为后妈的儿子要结婚钱，他最终也给了。
怂，是因为在乎。
这种在乎，就像剧中，有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仍在从事器官买卖的勾当，余欢水问他：你身体都这样了，还干这个？
病人淡淡说：还有老婆和孩子。
对于自己身为丈夫、父亲和儿子的身份，余欢水始终是在乎的。
《一代宗师》里有一句经典台词：人活在世上，有的活成了面子，有的活成了里子,都是时事使然。
既然没了“里子”，总要图点“面子”，这就是余欢水们的心态。
所以，他会习惯性撒谎。
超市七十多块买的红酒，非要说是公司发的价值两千多的法国洋酒。
他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失败的自己，所以总试图通过这样一种方式，挽留自己的些许颜面与荣光。
然而，这让他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。
他在医院检查，医生让通知家属来，他的妻子直接回应：你别闹了。你还要闹到何时？
他因打架被拘留3日，要罚款500元。接到通知时，妻子同样拒绝前往，也不愿意替他交。
而在此之前，他还刚刚倾尽所有，花了13万给她买了一台车。
失败的余欢水，丢了里子，也没有面子。
他终于明白：根本没人相信他，也没有人在意他。
正如离婚后他对妻子说：
“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离婚吗？因为我知道，你根本就不会把你的爱，把你的善良搁在我身上，你没有这个耐心，也没有人会真正同情我。
我难受的时候，睡不着的时候，只有黑暗会同情我。我死了以后，也只有坟墓会同情我。”
剧中最大的反转，出现在余欢水被误诊为胰腺癌晚期，又自杀未遂之后。
他像是突然警醒：
既然没几个月可活了，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唯唯诺诺、忍受别人的白眼，窝囊地过完最后的日子？
我为什么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，为自己勇敢活一次？
这是他“逆袭”人生的开始。
手撕女邻居、油漆泼土大款新房、电话里硬刚上级、闯到朋友的画室讨债。
同意卖掉自己的角膜换来3万，立刻用来买高价手机、西服，将自己打扮成全街最靓的仔去泡吧，想要享受这最后的疯狂。
对于已被前面的剧情，和眼前的现实压抑过久的观众来说，这是我们期望看到的桥段，在郭京飞荒诞又炸裂的演绎下，的确有种畅快感。
然而，普通人的现实，通常不会有如此戏剧化的巧合，将你最终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。
它只会一点一点，缓慢而深入地，蚕食掉你曾经的激情、梦想与果敢。
让你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念想，最终低下头，弯下腰，背负起所有你这个年龄段，应该背负的重担。
这部剧，改编自作家余耕的《如果没有明天》。原著小说里，是在结尾才揭晓余欢水并没有得癌症，是误诊。
书里的余欢水在得知真相后，瞬间后悔了。
“早知道，就不要得罪人。看来任何时候，都不能把话说绝，把事儿做尽啊。”
在得知自己还将活下去时，他很快就重新变回了曾经窝囊胆怯的余欢水。
于是，放手一活，终究变成了转瞬即逝，遥不可及的白日梦。
怂，势必贯穿他的一生。
剧中最让我细思极恐的，是第一集的开头一幕。
那是十年前，余欢水骑着摩托车，身后坐着和他一起创业的伙伴，在街道上飞驰。
那时的他看起来，是个风一样的男子。
精力充沛、激情澎湃，他的未来，仿佛有着无限的可能。
然而，随之而来的，是一场始料未及的车祸。
镜头再一转，就到了十年后。
余欢水的妻子曾不止一次地失落表示：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。
她在问：十年之后，为什么你就变成了这样？你到底怎么了？
这也不禁令我们汗毛倒立：是不是每一个曾经年轻而平凡的我们，终究都会变成现在的余欢水？
为什么一个人总要到了绝境，退无可退、自知来日无多时，才敢替自己勇敢片刻？
信在歌曲《如果还有明天》里，声嘶力竭地唱：
“如果还有明天，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？
如果没有明天，要怎么说再见？”
中年男人余欢水，我真的、真的很想问你：
如果从来没有被误诊绝症，如果你还有明天，来日方长，你还敢不敢，替自己勇敢一回？
勇敢地，活出你自己？
余欢水，请尽量给我们一个，足以安抚余生的答案。
太难了
2020-04-16 16:39